守护长江江豚的“最后堡垒”
农民日报 2022-10-17

 进入长江,水深浪阔,但临深履险,大船的螺旋桨极有可能将江豚误伤甚至夺命;待在湖区,日渐干枯的湖泊水域变窄、沙坑渐浅……无论朝前游还是往后退,危与机并存。

  “报告,离船300米,方向70度,发现一对母子豚!”

  话音刚落,捷报声又传来:“右前方又发现一头!”

  10时45分许,3只小江豚接连欢喜地浮出水面,畅游湖中,相依嬉戏、憨态十足。

  这是9月28日出现在中国栖息江豚最多的淡水湖——江西鄱阳湖下游惊喜的一幕。农业农村部统一组织的第四次长江江豚科考队正在鄱阳湖考察。

  追寻着江豚的足迹,科考队员随船一路而下,直达鄱阳湖与长江的交汇处。

  随行的我们欢呼雀跃,而科考队员们却眉头紧锁。中国科学院(以下简称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鄱阳湖江豚科考队队长梅志刚敏锐地发现,庐山市至湖口通江水道,江豚聚集显著增多,分布密度为近五年来最高。

  这一迹象透露着一个紧张的信号:因为严重水枯,随着鄱阳湖区水域面积缩减,江豚逐渐向通江水道聚集,其中一部分江豚通过通江口向长江干流迁移。

  进入长江,水深浪阔,但临深履险,大船的螺旋桨极有可能将江豚误伤甚至夺命;待在湖区,日渐干枯的湖泊水域变窄、沙坑渐浅……无论朝前游还是往后退,危与机并存。

  历经兴与衰、游荡江与湖,聪明的江豚懂得择水而居。虽然湖水极枯,但鄱阳湖仍然是野外江豚最佳的去所、分布密度最高的区域、长江江豚保护的希望。种群数量是最好的考证,根据多年来的连续监测结果显示,鄱阳湖江豚单程观测头数近500头次,几乎占全国“半壁江山”。

  科考队员相信,随着江西悉心呵护鄱阳湖一湖清水,深入推进“十年禁渔”行动,持续改善江豚栖息环境,待来年春暖花开、水深饵丰,会有更多在狭缝中突出重围的江豚“拖家带口”畅游鄱阳湖。

  因为“有爱”的鄱阳湖,是“它和孩子们”最后的堡垒。

  “喊渴”的鄱阳湖

  有人说,鄱阳湖是大地上的一滴眼泪。这个中国最大的淡水湖滋养着沿线400多万村民和居民,孕育着成千上万种动植物的生命。

  可从今年6月下旬起,鄱阳湖哭干了眼泪。一些网友动情地写道:“鄱阳湖哭了!鄱阳湖干涸了!记忆中的鄱阳湖水丰草美,如今剩余的湖面浓缩了悲伤,90多天的日子里,鄱阳湖默默地看着水里的孩子们做最后的挣扎……”

  往年,鄱阳湖枯水丰水都是正常现象。“以前,嘴巴只是有点干,可今年干裂爆皮。”76岁的老渔民袁永礼长叹一口气说,从他生出来就没有看见鄱阳湖如此干涸过。

  9月23日6时,鄱阳湖代表站星子站水位退至7.10米,刷新鄱阳湖有记录以来历史最低水位。

  “枯水不怕,就怕不按照节律的枯水。”梅志刚一语中的。他认为,按照长江的水文节律,正常的秋冬枯水对人和自然的影响忽略不计,反过来说,正是湖水一年一度的荣枯,造成了这一区域独有的生物多样性景观。

  何谓不节律的枯水?梅志刚形象地解释:“就是该涨水的时候严重枯水。”江西省水文监测中心的一组监测数据就是最好的说明。鄱阳湖星子站于8月6日、8月19日、9月6日相继刷新进入枯水期(12米以下)、低枯水期(10米以下)、极枯水期(8米以下)历史最早纪录,较有记录以来(1951~2021)平均出现时间分别提前92天、98天、115天。

  为何出现“汛期反枯”的罕见现象?专家认为,原因在于受持续高温晴热少雨天气,以及江西五河、长江来水偏少等共同影响。鄱阳湖是过水型湖泊,承接五河,连通长江,洪水期与枯水期差别较大。通常情况下,鄱阳湖在11月、12月进入枯水期,今年提前了两三个月。像鄱阳湖等拥有江湖连通特点的湖泊,没有大坝,自身不能蓄水,必须依靠长江的水来顶托。原本长江是一个天然的高水坝,现在长江的水位低,天然坝的高度降低,失去顶托作用,就存不住水了。

  让人忧心的是,这样的低水位还在持续落低。9月27日,当记者抵达鄱阳湖区域采访时,鄱阳湖星子站水位6.97米,低于历史最低水位0.14米。自然资源部国土卫星遥感中心利用高空卫星对鄱阳湖进行了遥感监测,数据显示,今年4月的时候湖体面积达到将近4000平方公里,8月只剩下不到600平方公里,湖体面积明显“缩水”70%左右。

  鄱阳湖“瘦干了”的形象在上游异常突出。“以前徒步走不过去的地方如今可以阔步走,以往开船加大马力可以开过去的地方现在可以开车了。”余干县巡护员袁文斌认真地说,这不是调侃,这是事实。在往年,从新建县的码头驾船到瓢山需要50分钟左右,可如今开车不到半小时。因为昔日的湖面已经干涸成一个大着陆场,开车疾行,可以找到在大沙漠上飙车的感觉。

  行经“陆路”之后,9月28日,记者跟随科考队坐船沿水陆顺流而下。当船行至鞋山至湖口鄱阳湖大桥区域时,大片大片的滩涂露出水面,一批又一批的赏景者、钓鱼者驾车蜂拥而至,一些垂钓者干脆从岸边走入水中过把垂钓瘾。

  不仅是“水中钓”,一些区域干涸的湖面已经成为一部分人“竭泽而渔”的天堂;不仅是落星墩,一些地方因水枯导致湖床变成草原,从而成为网红打卡地。在游客们大笑开怀的时候,困在严重干旱之中的鄱阳湖却已经欲哭无泪。

  受困的江豚

  在鄱阳湖,首先被干旱困住的,是被人们誉为“微笑天使”的江豚。

  而在一年前,在南昌赣江边,出现江豚主动靠近人类嬉戏的画面,一头小江豚发现了岸边的人群,但毫不惧怕,反而在路人的惊笑声中不时摆动尾巴,拨弄出一片片水花,仿佛是在“撒娇、打滚”。

  人和江豚如此和谐共生的场景更加奠定了鄱阳湖在江豚王国中的地位。“不到长江不知江豚之珍,不到鄱阳湖不知江豚之多。”鄱阳湖是江豚的乐园。

  根据2017年科考显示,长江干流江豚数量从2006年的1225头下降到2017年的445头;洞庭湖虽略增,2017年也只有110头。而鄱阳湖的长江江豚种群连续15年稳定向好,持平略增,农业农村部认为江西是江豚种群保护的旗帜和关键。

  可今年一场提前到来的严重旱灾让江豚在鄱阳湖家园经受了严峻考验。

  鄱阳湖余干段康山大堤水域被称为“江豚湾”。由于这段水域位于赣江、信江、抚河的三江交汇处,水质条件良好、深度适宜、食料多,是每年江豚往来鄱阳湖的必经之地,数量最高时达到200多头,占鄱阳湖水域江豚总数的1/2。

  可袁文斌和护豚员在巡护中发现,9月上中旬在江豚湾发现的江豚有时不到10头。科考队员们在9月底的监测中发现,由于受严重水枯的影响,鄱阳湖江豚的分布也呈现显著变化。在余干县瑞洪镇至瓢山水域、鄱阳莲湖乡至瓢山水域、都昌三山至瓢山水域,往年即使是枯水期江豚也分布密集,可今年枯水期却不见江豚踪影。即便在都昌县朱袍山至诸溪河口水域,今年还分布着100头江豚,但与往年相比显著减少。

  还有那么多头江豚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当了35年渔民的张建云从2020年退捕上岸后转型当了一名护渔员。最近几年,他发现鄱阳湖大大小小的沙坑越来越多。在火焰山水域,到处都是沙坑;在老爷亩水域,一个大沙坑比四五个足球场还要大。根据江西省水生中心的监测,9月底在松门山附近的大型沙坑中有70多头江豚分布。

  沙坑对江豚来说真是个“坑”。张建云说,小鱼在湖边较多,而江豚喜欢追着小鱼觅食,一不留神就追到湖边去了,而沙坑就在湖边,一遇严重枯水季节,江豚就掉在坑里很难游出来。相对于江豚的“自我搁浅”,还有不少江豚是正在觅食时,被来往大船掀起的巨浪和噪声赶到湖边的沙坑里。

  梅志刚同样认为,那些困在沙坑里还有支流里的江豚,随着水位的降低,有可能就游不出来了,从而被进一步“隔离”。

  他分析,如果枯水水位进一步下降,江豚会更加集中分布在都昌到老爷庙、吴城至老爷庙、老爷庙至湖口这样一些开阔水域,但这些开阔水域也是航运的必经区域,从而增强跟人类活动接触的密度和强度,让江豚生存的风险大大提高。

  在科考监测中,不少江豚聚集在湖口县两桥(湖口鄱阳湖大桥和铜九铁路鄱阳湖铁路特大桥)之间的水域。梅志刚认为,虽然两桥之间的水域不是江豚最理想的栖息场所,但被压缩了空间的江豚只能“退而求其次”。还有一些江豚没有停留在两桥之间徘徊,而是游向长江干流。

  饵料资源同样遭遇着水枯的考验。今年鄱阳湖流域从夏天干枯到秋天,鱼类没有足够多的生长空间,今年的鱼类资源可能就不如往年那么丰富。再加上鱼类资源集中的一些水域被持续消耗,随着时间的推移,江豚正面临这种饵料资源不足的风险。

  让梅志刚担心的问题是,在今冬来临一直到明年早春涨水之前,适宜江豚的鱼类资源够不够?他还特别担心幼豚的存活率。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淡水渔业研究中心研究员刘凯同样放心不下幼豚,他认为,鄱阳湖江豚的繁殖高峰期一般是春秋两季,目前正处于新生幼豚哺育的关键时期,恰逢极枯水位,可能没法为这些新生的幼豚提供相对安全的栖息环境,对新生群体会产生比较大的威胁。

  像呵护孩子一样

  “江猪子,在我们眼里它就是个孩子。”7代都是渔民的张剑生对江豚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他告诉记者,那时候随时可以看见江豚。“太多了,当时并不新鲜。”那个时候没啥可玩的,张剑生小时候就视江豚为玩伴,夏秋时节几乎天天看着它,和它嬉戏,就有了感情。

  从张剑生记事起,没有渔民去伤害江豚,更不会盗捕江豚,除了与日俱增的感情,还有“谁将江猪子捕放到家里,谁就要倒霉”的祖训,让几代人和江豚和睦相处。

  可从上世纪90年代起,放肆捕鱼、疯狂采砂、大船过往……江豚有意无意地被伤害。从前年退捕上岸后,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庐山市南康镇巡湖大队成立,队长张剑生带着14名渔民从打鱼人变成护渔人,而首要的职责就是“护豚”。

  2022年4月中旬,张剑生和两名队员在巡护过程中,发现一头江豚搁浅在千眼桥水域岸边,一看就是被大船的巨浪推到岸边的。

  “由于江豚搁浅在浅滩里,它的肚子和尾巴还在水里,可由于朝岸的头部缺水,一直在那里不停地晃动。”张剑生说,如果不及时救治就危在旦夕。

  张剑生和队员穿着深水衣走到江豚身边,这条江豚有六七十斤重,两人轻轻地托住江豚,另一人用手掌慢慢地往后退。“我们慢点再慢点挪,有个队员指甲没剪得太干净,而江豚的皮肤很嫩,嫩得像孩子的脸蛋,万一皮肤划伤了就容易感染。”

  经过十几分钟的轻挪,他们终于将江豚朝岸的头转向水里面,江豚一扭尾巴就走了。“他还冒出水面两次,仿佛是对我们点头表达谢意。”这一幕让张剑生至今难忘。

  虽然江豚完好如初,但平时对队员关怀有加的张剑生却下达了一个“死命令”:必须剪指甲,而且要靠肉剪。从此以后,每天修剪指甲是队员们的必修课。

  枯水季节对江豚的守护更为关键。9月12日,一名江豚救护志愿者在瑞洪桥水域发现了12头江豚,其中有三、四对母子豚,但这群江豚马上要遭遇可恶的地笼网。袁文斌闻讯后带领3名队员火速赶往现场,只见江豚离地笼网越来越近,而且地笼网上有很多钓钩。“地笼网形成了一个水流回旋区,许多小鱼希望在回旋区栖息,而贪吃小鱼的江豚就会游到地笼网中,后果不堪设想。”袁文斌说。

  他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决定赶紧下水拆掉钓钩。为了避免大声吆喝惊动江豚,他们用长期研究出的一系列手势来沟通。经过30多分钟的紧张行动,钓钩终于拆除了,江豚的危险也随之解除。

  但袁文斌和队员们并没有离开,因为江豚随时还可能游至地笼区。为了守护这些江豚,他们拖来集装箱作为临时住所,不仅缺水缺电,还要经受30多摄氏度的高温煎熬,晚上他们铺了救生衣做“床单”,在桥下因陋就简凑合着睡下,这样艰辛但细致的守护,一干就是半个月。

  江豚不靠近地笼区、不掉进沙坑,并不等于万事大吉。监测江豚的去向、流域的分布、种群的数量、生存的隐患极为重要。

  这些任务就落到了科考队员的肩上,而要完成这些任务,除了科学、专业还要细腻。9月28日,26岁的中科院水生所博士张瑶瑶就担任了庐山-湖口江豚科考小队的队长,从9点10分在码头出发,一直到湖口通江口,整整4个小时,张瑶瑶一直站在小凳子上,便于从高处拿着望远镜观测江豚。

  “师傅,开得再慢点,将船速降到10公里/小时,别‘漏掉’了江豚,更别误伤了江豚。”张瑶瑶不停地叮嘱开船的师傅。为了更精准地观察江豚,张瑶瑶和科考队员们有时需要观测两次才能测定。“因为第一次发现的不一定是江豚,很可能是漂浮物。江豚沉到水面下,几十秒钟再浮起来,这时,队员们眼睛盯着望远镜一刻也不能放松。一眨眼,就可能错过一头江豚。”

  一旦发现受困江豚,科考队员赶紧告诉专业护豚员进行应急救护。对于陷入沙坑里的大群江豚,立即采取疏浚的措施让它们迁移到开阔水面来。然后根据监测,判断江豚的营养状况,迅速投放鱼类资源,让江豚度过风险期。

  而一些江豚不得不面临着迁徙的命运——应急迁地救护。虽然此前已经在鄱阳湖的周边挑选了一些候选的水体,如内珠湖、军山湖等,但科考队员、专家和当地渔业渔政人员决定再次进行迁地前的监测。“经过普查,内珠湖在江西水域范围内最适合江豚应急迁地救护,虽然内珠湖以前和鄱阳湖连通在一起,但现在毕竟隔开了,还得赶紧做一次水质检测,别呛着小家伙们。”中科院水生所研究员王克雄如此细心地吩咐大家。

  “别呛着小家伙们!”这语态,就像对待一个孩子,生怕江豚磕着碰着。

  人豚如何和谐共生

  “人饮水都有问题了,还管动物喝水?”在鄱阳湖刷新历史最低水位的情况下,有网友也发出了这样的质问。

  的确,鄱阳湖极枯直接影响环湖地区居民饮用水安全,个别村需要通过应急送水解决供水问题,沿湖农作物灌溉饮水不足,引提水困难,通航能力降低,对湖区生态造成了严重的消极影响。

  无论网友的质问是否有道理,但至少折射出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人和自然如何和谐共生?对鄱阳湖区域来说,保护自然首先是豚,但不止于豚。

  “江豚很有灵性,谁对它好,它就对谁好。”一辈子致力于江豚保护的王克雄极其笃定地说。诚如其言,江豚作为长江生态的活化石,保护江豚就是保护人类自己。

  9月30日晚,江西省委副书记、省长叶建春主持召开鄱阳湖极枯水位长江江豚保护工作专题会。在省级政府层面专门就江豚保护召开专题会议,这样的规格在近年来也属罕见。“长江江豚是人类的朋友,是长江生态系统的旗舰物种,越在极枯水位下,江豚‘极其珍稀、极其宝贵’。”叶建春一连用了“两个极其”表达保护江豚的重要性。

  “江豚生存空间持续被压缩,特别是部分江豚栖身于大沙坑,需要保持高度关注。”作为一省之长,如此重视江豚绝不止于江豚本身。叶建春认为,在保障群众饮水安全的基础上,保护救护包括江豚在内的“人类朋友”,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政府的应尽之责。

  在鄱阳湖流域,人豚如何共生?

  “人给豚一个适当的生存空间,豚就会给人一个更大的生活空间。”在梅志刚看来,从空间的层面来说,主要要解决“水、航、沙、桥”四个问题,也就是湖面水域、船只运输、水下采砂、桥上通行如何适当为豚让路的问题。

  如何防止“人豚争水”的现象发生,既确保群众饮用水安全,又给江豚栖息留足水域空间,这成为摆在鄱阳湖流域各地政府面前需要首先征服的难关。余干县采取措施让一些碟形湖联通主河道,避免江豚被围困在小水域内;而在进贤县,虽然农田等“渴不容缓”,但为了不与豚争水,当地政府引导把湖底的淤泥挖出增大容量,再把远处信江的水开渠引入并加固堤坝拦住湖水,这样就可以保障周围农户的用水需求,让他们可以利用挖渠、蓄水、抽水等方式引水“解渴”。

  “不少网友认为救护江豚应该禁止采砂,但其实采砂与江豚也并非完全对立。”梅志刚认为,在经过一个长期的采砂过程后,现状是在湖区内已经形成了各种大小不一的沙坑。因此,一方面要去整体评估采砂对江豚的影响;另一方面,地方政府要引导一些采砂场,对可能存在风险的沙坑去疏浚,让这些沙坑能够连成一个大的整体。

  持续干枯,迫不得已,限航甚至停航对保护江豚是好事,但一些人由此担心影响经济发展。对此,梅志刚解释,随着水位的持续下降,大型船只航运同样面临着搁浅风险,只适宜小规模航运。而且能够航行的水域非常有限,短时间限航和停航对经济的影响微乎其微。

  王克雄同样认为,低枯水位期,船舶有序抛锚和停泊,减速和有序航行,甚至局部水域单向通航,对保障江豚活动空间、减少噪声扰动非常有效。在听取专家建议后,江西省政府要求在保障产业链供应链畅通的基础上,减少鄱阳湖航道船舶载重量,巡查及执法船舶酌情降低航速,把航运对江豚正常生活的人为干扰降到最低。

  水上高密度通航,桥上高频率通行,对江豚的干扰较大,这已经引起长江沿线地方政府高度关注,并采取了积极的护豚行动,如南京锦文路过江通道为了尽量避免对江豚的影响,在设计时,所有的桥墩都不落在水里面,而落沙洲上,从而不影响江豚栖息的空间。虽然建设成本将增加近一倍,但当地政府舍得痛下血本,让这座桥成为最有温度的桥梁。

  在“为豚让道”方面,江西是力行者。鄱阳湖二桥是连接庐山市与都昌县的跨湖通道,位于鄱阳湖水道之上,周边水域是江豚喜欢栖息的区域。为了保护江豚,江西省相关部门请中科院水生所专门做了环境评价,为江豚修改了桥的造型比例,桥梁原来设计有四塔悬索,后来修改成了现在的三塔悬索,显著增加了桥梁中间大孔的宽度,便于江豚通过宽度达400多米的中间大孔进行迁移。

  在极枯水位下,一些江豚正穿过湖口境内的两座跨湖大桥,进入长江干流。沿湖居民们祈祷:远游的江豚们一切安好。

  “以前谁捕放到家里,就会倒霉;而现在如果江猪子没了,也会遭殃。”张剑生这段时间老念叨着这句话,话语里蕴藏着老百姓最朴素的情感。

  的确,如果一条河流无法包容豚类的生存,最终还能容纳人类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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