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们最强的能力是挣钱吗?不一定,可能是藏钱。
最近,杭州中院放了个大招:悬赏1308万,只要你能提供赵锐勇和赵非凡这父子俩可供执行的财产线索。
这对父子来自诸暨,是长城影视文化企业集团的实际控制人。公司旗下一共四家上市公司,A股的长城影视、长城动漫、天目药业和港股长城一带一路。
巅峰时期,这几家上市公司市值200多亿。
这次悬赏的申请人是建设银行西湖支行。大约在2017年左右,长城系公司陆续向该行贷款逾1亿元,以公司应收债权作为质押,原本上亿的债权,银行只追回了两三百万元,这笔钱眼看就要黄了,银行只好向法院提出强制执行申请。
作用好几个上市公司,却让债权方找不到可执行的财产,真是高手啊。而且当事人一点也不慌,还在集团内正常上班,真有点“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01
也是,对见过大风大浪的赵锐勇来说,这可能真算不上啥,说起来,他的前半生可谓草根逆袭的典范。
赵锐勇是个50后,出生在浙江诸暨县的乡下,祖辈世代都是文盲,赵锐勇仅上过小学4年级。
辍学之后就回家放牛、淘粪、拾煤渣。据说,这十几年间,他仍然继续读书,自学成才,后来很不甘心,跑出去做代课老师、铁路临时工,典型的底层民众。
1976年,22岁的赵锐勇去了诸暨城关一家农机厂做了三年学徒工,这个阶段开始业余文学创作。赵锐勇在全国各大文学期刊发表小说、话剧等作品,也频频获奖,很快就成了诸暨小有名气的作家。
过了4年,赵锐勇被调到诸暨广播站做记者,因为没有文凭,一直是临时工,五年后才作为特殊人才“农转非”,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编制。
在当时的浙江文坛,赵锐勇的名气比肩余华,都是青年翘楚。本来可以安安静静当个作家,但另一个机会来了。
1990年赵锐勇受命筹办诸暨电视台,并成为台长,被破格评为国家一级作家。1995年,赵锐勇又从诸暨电视台调任浙江省文联主办的《东海》文学杂志社任社长兼主编。
很快,他就显示出了堪比写作能力的经商能力。
1996年,他拉来赞助,设立了“东海文学奖”,第一届奖金30万元,第二届50万元,是当时国内奖金最高的文学奖项,轰动全国。
因为自己是文化人,所以这个奖项的品味一点不低:
● 第一届金银奖是史铁生和余华;
● 第二届金奖得主是莫言,大家都知道莫言后来得了诺奖,但是东海文学奖,是他获得的第一个有广泛影响的文学大奖。
02
《东海》办好了,组织一看,这是个能人啊,1997年,省文联办了一个浙江影视创作所,就让赵锐勇来操办。
当时创作所只有一块空牌子,靠这个招牌,赵锐勇拉来300万资金,租了办公室开始搞影视。“最初是和一家电视台合作,开了一个‘浙江之光’的栏目,介绍浙江知名企业。”赵锐勇坦言,这种模式在当时效果很不错,当年就盈利数百万。
这个节目不止挣了点广告费这么简单,它帮助赵锐勇和浙江商界搭上了关系,渐渐积累了资本市场的人脉。
2007年赶上改制,赵锐勇盘下了浙江影视创作所,后来改名长城影视。
公司主要的一个业务是做纪录片,号称拥有国内最大的纪录片库,但纪录片不挣钱啊,一通琢磨之后,赵锐勇把军旅作家吴强的《红日》改编成了电视剧剧本,然后四处筹钱投拍。
当年真是赶上了好时候。
虽然一点经验没有,拍摄中途剧组就没钱了,一些大牌演员闻讯以停拍为要挟,催着赵锐勇给钱。他只好四处借钱,最后连老爹养老用的20万也拿来了,总算度过了危机。
但最后《红日》利润达2000万,随后立刻有基金按两亿估值投资长城影视。
2009年之后的长城影视,开始使劲拍片。
电视剧从2009年的40集,扩张到2012年的283集、2013年达496集。公司2012年收入4.37亿元,净利润1.42亿元。
有些作品估计大家有印象,比如《共和国之最》、《隋唐英雄》、《红楼梦》、《大明王朝惊变录》、《明末风云》、《大明天子》等等。
03
电视拍得好,赵锐勇开始谋求进入资本市场,干票更大的。
本来长城影视想要独立IPO的,2012年中,长城影视一度加入IPO的储备队伍,已进入初审。
但在2013年证监会轰轰烈烈的财务核查之后,包括长城影视在内先后有10家文化传媒企业暂停了IPO进程,上市变得遥遥无期,而这个阶段传媒股涨得正猛,赵锐勇当机立断改换借壳,快速成功上市。
2013年8月,长城影视借壳江苏宏宝上市,公告一出,连续12个涨停板:
市场上曾经流传一种说法,赵锐勇本人就是长城影视最核心的资产,甚至证监会的人都问赵锐勇:你作为最大股东对整个公司的原创贡献也最大,这有没有风险?
其实这里充满了误解,赵锐勇肯定认为自己是公司的核心资产,但最突出的能力,不是写作,而是资本运作。
从2014年长城影视上市开始,赵锐勇就开始各种操盘。
7月份长城集团用3亿元买下四川圣达,更名为长城动漫。
拿下四川圣达控股权后,赵锐勇火速改组了董事会和管理层,新董事会中,浙江富润董事长赵林中,祥生集团董事长、总经理陈国祥,上峰水泥董事长俞锋,太子龙控股董事长王培火等,都是诸暨老乡,有财一起发吧。
随后,赵锐勇成了带头大哥,带着一众老乡踏步进入股市,第二年又通过受让股权、二级市场交易等方式,耗资约9亿元将“内讧”近3年的“杭州第一股”天目药业收入囊中。
他的操作手法是先拿到壳,然后装上新故事,从影视到动漫再到医药,每次都抓住市场的热点,刺激股价飙升,然后高位质押回流资金,再找下一个目标。
在长城影视成功借壳上市之后,赵锐勇开始密集并购,在2014-2018年之间就收购了28家公司,涉及影视、广告、营销以及旅游等多个方面,先后收购了上海胜盟、浙江光线影视等多家公司及9家旅行社,共耗资约48亿元。
长城动漫也是同样的路子,在2014-2018年之间收购了23家公司。
04
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是有道理的。
监管层开始关注他的资本运作。
因为长城系所在的行业没什么实质性的资产,玩的资本运作,说白了都是空手套,而且赵锐勇熟稔资本市场的各种套路,虚增利润、违规担保、股票质押、市值管理等等玩的不亦乐乎,收购太猛,杠杆撬得太高。
2016年长城影视收购蒋雯丽家族的首映时代被证监会否决,换了很多次更改的方案仍然没能成功。
天目药业的重组很不顺利,本来赵锐勇想要把长城旅游装到天目药业里,却始终以失败告终,以至于天目药业成为A股市场有名的“重组七连败”。
祸不单行。
此前公司进行了太多的大手笔并购,均与被收购方签订业绩对赌,一旦完不成业绩,将可能累及上市公司盈利,赶上2018年的行业滑坡,商誉大减值,长城影视的利润拖累大幅亏损。
而公司处境不佳的核心原因,还是长期把注意力集中在资本运作上,而公司的绝大多数收入也在依靠十年前的老剧,公司赖以成名的原创能力被扔到了一遍。
确实,习惯了走捷径,谁还去码字呢。
05
这两年身处危机,长城系也努力自救过。
年初浙商总会曾经牵头,让银泰系的之江新实业与长城集团达成纾困协议,但最后不了了之。
6月份,公司说是和上海桓苹医学科技有限公司达成不低于15亿元的增资扩股协议,但之后再无下文。
资本运作玩不转,长城系质押的股票,又在股价一路阴跌的过程中因无钱补仓遭冻结,子公司频繁爆雷,三家A股上市公司债台高筑,连续亏损,赵锐勇父子最终成为了被执行人。
赵锐勇父子二人欠下的债务远远不止通缉令中的1.3亿元。俩人因股权质押、借款、担保等原因,今年已经被监管多次问询,股权也大面积冻结。
● 今年5月,深交所称,赵锐勇和赵锐均于2018年9月挪用公司公章,以长城影视的名义为长城集团的借款提供担保,担保金额3.5亿元。双双受到深交所公开谴责的处分。
● 9月16日,长城影视发布公告称,交银信托因为追讨1亿元的欠款未果,将长城影视告上了法庭。
● 10月18日,长城影视公告称,控股股东长城集团持有的累计170,092,314股股份被司法轮候冻结,占总股本的32.37%。
● 11月5日天目药业公告,在2017-2019年之间,替控股股东长城集团违规担保1亿元,且通过旗下子公司,为长城集团借款2460万元,这些动作均未通过公司董事会审议及披露。
● 11月9日,长城影视、长城动漫等连续公告,公司实际控制人赵锐勇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截至三季度末,长城影视的股份冻结比例近90%;长城动漫的质押比例超99%,天目药业的冻结比例约90%,赵锐勇的个人持股也全部被冻结。
但赵锐勇很淡定,他说,“我已经不管事了,公司的事情不要问我,我也不清楚”,还说,“我自己就是媒体出身,知道现在媒体来找我是怎么回事”。
也是,银行法院齐上阵,都没搞清楚他家的财产到底在哪儿,不然也不会拿出1300多万来悬赏,那人家还担心啥呢?
在他们眼里,散户是韭菜,银行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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